太平九年,盛京之中,已然寒风三日,积雪盈尺。
然比起窗外那凌冽的寒风,沈拂月眼里的冷意却是更加凌人,面前对她作揖的男子自称安阳人士,年方三十,形容丑陋,举止荒唐,更可气的是,一句话都说不囫囵,还色眯眯地盯着她看了许久。
这位唐公子,可是安阳有名的才子,虽然至今无考官赏识,尚且还是个白身,但是人不可貌相,唐公子读书用功,有生之年还是能够布衣换紫服的嘛,与沈姑娘可般配?
说话的人是皇孙信郡王昭长晟,他笑眯眯地指着那安阳才子对沈拂月道。
沈拂月冷冷地瞟了昭长晟一眼,不言不语。
她运气不好,竟然落在了他的手中。
沈拂月与这坏种皇孙有过节,曾经当众揍过他一顿。
她身为大将沈信之女,数月前沈信战死安州,皇帝为抚恤孤女,欲为她安排婚事,这昭长晟存心恶心她,自告奋勇揽下此事。
沈拂月不想嫁人,但皇帝旨意,不得不遵。
沈姑娘是不喜欢这文弱书生吗?
那么——昭长晟拍拍手,进门一名五大三粗的莽夫,目露凶光,同昭长晟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,道:俺才刚送了猪肉去厨下,管家大人说让俺来这里讨肉金。
昭长晟掩唇笑道:肉金不急要,我问你,你家中可有妻小?
那屠夫用着油乎乎的手指挠挠头,道:这倒是不曾有,大人问这事做什么?
昭长晟附身过来对沈拂月低声笑道:这位如何?
是不是孔武有力,威风凛凛的很?
沈拂月依旧一字不吐。
昭长晟好似无奈地摇摇头,看来沈姑娘都不满意,你们都下去吧。
这一屋子怪模怪样的人便都骂骂咧咧的被管家带下去了。
俺的肉金呢?
五两银子啊!
屠夫还在梗着脖子大嚷。
只听管家在门外敷衍道:有你的,叫什么叫。
这边昭长晟对沈拂月笑嘻嘻道:姑娘放心,小王定然为沈姑娘寻一位合心合意的如意郎君。
沈拂月终于冷笑一声,站了起来,信郡王,有趣不?
昭长晟歪着脑袋笑道:有趣,有趣极了,尤其是看你那张死人脸,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,我心里就痛快的很。
沈拂月翻了个白眼,她才不会在这混球面前哭呢。
她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,道:既然信郡王没有别的戏码了,小女这便告退。
昭长晟也站了起来,笑嘻嘻道:沈姑娘,不如这样,你好好同小王说一说,你喜欢的什么样的男子,小王保管给你找来一模一样的,毕竟是圣上交代之事,小王必当尽心竭力做好。
沈拂月实在懒得同他废话,抬脚便走。
却听见昭长晟在她身后凉凉地道:你是喜欢我七皇叔吧。
沈拂月站住,他说的七皇叔是裕王昭桓,昭桓与她曾经同在玄风山习武,有同门之谊,沈拂月眯着眼转身看他,一字一句道:关、你、屁、事!
昭长晟便道:我七皇叔刚同礼部尚大人家的小姐定了亲,听说尚小姐国色天香,美貌无比,温柔贤惠,多才多艺…
…
沈拂月无奈地摇摇头,一脚迈出了门框。
等等!
昭长晟却也跟了出来,道:沈泼妇!
你都十八岁了,整天同些男人在军营厮混,还想不想嫁人了?
沈拂月又翻了个白眼,抱着手道:那么此事便劳烦信郡王多多费心了。
昭长晟一脸嫌弃地将沈拂月上上下下扫了一遍,道:脚大手粗,身无四两肉,哪个世家公子名门子弟能看得上你?
算了算了,我勉为其难的把你收下得了…
…
一阵冷风灌进门,沈拂月被呛得连连咳嗽,她瞪着昭长晟,握着胸口连连后退好几步,你有病!
昭长晟恼道:我这是一片好心,你这狼心狗肺的婆娘,难道我不比刚才那些歪瓜裂枣好得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