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狗的抓痕
10月11日晚上。
也就是陈志宇、陈孟秋、张走召到访徐圭璋家的当天夜里,徐圭璋严重失眠——他几乎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。
心思繁复的人,往往睡眠困难。
更何况徐圭璋不安的感觉越发严重。
这不安,并非来自张走召,也不是来自陈志宇,这两个人,徐圭璋都自信可以对付。
徐圭璋的不安来自陈孟秋。
其实,在徐圭璋眼中,对比张走召、陈志宇这种老油条,陈孟秋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雏儿。
但徐圭璋内心深处有种感觉:老油条好对付,雏儿难处。
因为徐圭璋自己就是老油条,所以他知道老油条的心思,可是陈孟秋这种人,他捉摸不透。
徐圭璋原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不信苍天,不信鬼神,但是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变得有些神神道道了。
徐圭璋觉得,从他献血那天开始,老天爷就一直在跟他开玩笑、在耍他——偏偏献血那天,遇见了陈孟秋;亲子鉴定那天,又遇见了陈孟秋;市局侦查案件,顾问竟然还是陈孟秋。
徐圭璋暗忖道:“难道陈孟秋就是上天特意安排的自己宿命中的敌人?”
把陈孟秋当作自己宿命中敌人的,不止徐圭璋一个。
还有另一个人,不但把陈孟秋当作宿命中的对头,还恨陈孟秋入骨,此人便是田伟。
田伟比陈孟秋大一岁,今年已经将近30了,可他除了有个犯罪的前科,基本上一无所有。
没有现在,没有未来,没有亲戚朋友,没有父亲母亲。
四年前,田伟入狱,而且是以强奸罪入狱,他那一贫如洗的家立即土崩瓦解。
田伟的父母本来视儿子为改变命运的所有希望,可是一夜之间,希望全部破灭,而且再无翻盘的可能。作为贫困农村贫困家庭里走出来的一个重点大学高才生,田伟父母经历了从卑微如尘土到自尊几乎爆棚的过程,可惜,一夜之间,重新卑微如尘土——不,是比尘土更加卑微。
人可以贫穷,但是不能丢掉清白。
人可以失落,但是不能丧失希望。
田伟的父母没有了清白名声,没有了希望,在难以承受的、无法弥补的巨大心理落差中,两人抱头痛哭了两天两夜,然后将一瓶除草剂喝光,双双自尽于家中。
田伟认为这一切都是拜陈孟秋所赐,他怎能不恨陈孟秋入骨?
田伟出狱以后,第一件事情是打听陈孟秋的下落,得知陈孟秋在钧州市以后,便也来到钧州市,然后开始找工作——田伟不奢求前途,他认为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。田伟只需要一个暂时的安身之处,能解决温饱问题的安身之处。
类似小饭馆洗碗工或者传菜生的工作并不难找,田伟很快有了落脚处,接下来就是寻找仇人。
钧州市并不大,陈孟秋又是个有些名气的人,田伟托饭店的同事打听陈孟秋,饭店的同事再托别的朋友,前后不过四人,田伟就知道了陈孟秋所在的小区。
接下来便简单多了,暗中跟踪,摸清楚陈孟秋的底细——这也不需要什么条件,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行。
但是陈孟秋宅在家中的时候多,外出的时间很少。
那天,在公园里给廖静凡找自行车的时候,田伟就已经在暗中窥伺陈孟秋了。
杨潇洒请陈孟秋出面探案的那天,田伟又跟踪他了。但是田伟知道杨潇洒是个警察,心中忌惮,不敢过分,只能暗中给陈孟秋警告,让陈孟秋知道,他出狱了,来钧州市了,要找陈孟秋报复了。
田伟不想简简单单地要了陈孟秋的命,那样不够。
田伟甚至不想要陈孟秋的命。
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,未必是剥夺他的性命。
这一点,田伟深有体会,他自己虽然还活着,却远比死了还难受。
田伟要的是,折磨陈孟秋,摧残陈孟秋,由内而外的折磨和摧残。
10月12日。